时间如过隙白驹跑得飞快，一恍神已是四月。
江尚中午吃完饭，出了电梯独自往办公室走去，路过后勤部，突然闻到一阵淡淡的艾草香，鬼使神差地江尚推开虚掩的办公室的门。
几个员工在分装青团，把每个部门的人数统计好，然后装足够数目的青团到各个部门的纸箱里。
每个箱子上都写了部门名字，江尚一眼就看到贴着“高管层”的箱子。
“每个人可以拿几盒？”
江尚扒开自己部门的箱子，里面整整齐齐排着装有六个青团的礼盒。
“一人两盒。”
员工们继续忙活，也没有人抬头看他。
“什么馅？”
江尚忽然想到了什么，随即掏出手机，发了个消息。
“豆沙。”
员工们继续对应着人数装礼盒。
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了，江尚打开看了一眼，就从自己部门的箱子里拿出两盒青团，对还在忙碌的员工说道，
“我把我那份先拿走了，回头不用发给我。”
其中一个员工一听，顿时有些生气，
“你是谁啊？不能先拿走，等着一起发。”
江尚拉开门，一脸歉意道，
“不好意思，我现在很需要这两盒青团，我是江尚。”
说完，江尚合上门。
“你是江尚也不行！江尚？哪个江尚？”
“是老板！”
江尚在门外听着里面顿时出现的吵闹声，忍俊不禁。
踱步进办公室，江尚收拾好东西，给自己的助理打了通电话，让他帮忙订机票。
离开公司，江尚驱车来到东城区，停在了一个偏僻的路口。
往里走几百米，有一个三层楼的门面。
进到一楼，和前台的小姐打了声招呼，就熟门熟路地登上楼梯，转到二楼的时候遇见一对父母拉着一个说话含含糊糊的小孩子，看见有人上来，母亲立刻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，一边下楼一边还骂骂咧咧的。
江尚继续登往三楼，爬上三楼楼层，就看见走廊上五个带指示灯的房间，有三个都是亮着的，这说明里面有人。
江尚走到最里面的房间门口，意思地敲敲门，听见里面熟悉的一声“请进”，就慢慢打开门，进去再锁上房门。
锁刚落下，江尚就听见外面有轻微的“嘀”一声，他知道，门上的指示灯亮了。
“好久不见，最近怎么样？”
一个身穿白色毛衣的漂亮女人坐在沙发上，对面摆着个茶几。
“还不错，听说你最近特别喜欢吃甜食，这个给你。”
江尚把从公司带来的青团放到茶几上，自己跑到饮水机前，拉开下面的门，掏出一个一次性杯子，接了些凉水喝。
“谢谢，但是我不能要。”
“我知道，这不符合你们这一行规定，但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不就说好了嘛，我是把你当朋友，每次来呢，就当找朋友聊聊天，我这病，能治就治，不能治就拉倒。”
江尚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口渴，忍不住又接了一杯水。
“你没有病，这也不是病，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哪个人的心理可以说的上是健康的。”
女人起身，直接撩开江尚左手的衣袖，仔细地观察着。
“这里，怎么加深了？你又用火了？”
她一边说一边摸着江尚新增加的伤口。
“林韵，别担心，没事。”
江尚抽回了手，右手狠狠地拽下刚才被掀上去的衣袖。然后坐到了一侧的沙发上，拆开茶几上的青团，抓起一个塞到嘴里，黏糊糊的，还和着红豆的甜味。
林韵走到他身旁，江尚立即递给她一个青团，林韵毫不犹豫地接过去，咬了一口，艾草和红豆的香味立刻溢满了整个口腔。
江尚看了眼林韵微微隆起的小腹，放柔了声音说道，
“真好，你都要当妈妈了。”
林韵也坐在了沙发上，笑眯眯地看着江尚。
江尚是她的一个心理咨询者，也是目前为止，咨询周期最长的一个，算下来，已经有四年了。
记得第一次见到江尚，是被江明请到医院的单人病房里，当时的江尚瘦的枯骨嶙峋。
干巴巴手臂上青筋凸起，左手腕上包着厚厚的纱布，吊水也只能打在手臂上。
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，却空洞无神地注视着天花板。
林韵坐在一旁，大致情况江明已经和她说过了，本来咨询的时间是一个小时，但那天莫名地，林韵对着沉默不语的江尚说了三个小时的话，是有关自己的人生经历，其中和咨询者谈心理咨询师的个人事情，是犯了大忌的。
末了，林韵起身离开，刚把手握住门把的时候，从身后传来江尚有气无力的声音：
“那你最后，找到布鲁托了吗？”
林韵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拉开门走了出去。
再见江尚，已是半年后，这时的他，在阳光下神采奕奕，身体也很健康，与初见的憔悴模样判若两人。
但关上咨询室的门，江尚就撩开自己的左手衣袖，痛苦地说，
“我控制不住我自己。”
那时江尚，开始用火来伤害自己。
“明天清明节，你回南市吗？”
江尚抽了张纸巾擦嘴，回复道，
“明天要去趟江西。”
林韵顿了顿，说道，
“事情有进展了？”
江尚用力地点头，
“这还多亏了高队，晚上回家记得替我好好谢谢他。”
接着江尚就像往常一样，躺在沙发里睡觉。
林韵坐回办公桌，整理资料。
一觉醒来，已近黄昏，江尚就直接回家。
换好拖鞋就看见江明坐在客厅，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他，但江尚也没有和他打招呼，倒是江明提前开口：
“今天林韵怎么说？”
“一切正常。”
江尚走进厨房，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。
拧开瓶盖，江明的声音就从外面传进来，
“你明天和我一起回南市吧。”
“不回去了，明天带江雪出去逛逛。”
接着是江明起身时骨头作响的声音，
“也好，出去散散心，我等会儿收拾一下就走。”
江尚摸着左手的腕表，沉思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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