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
夏仁说他是千林山上的一只豺狼，以前常常看到君黎和她姑姑。
君黎却从未与他打过交道，也不想追究他所言是否属实，冷着脸道：“你寻我何事？”
夏仁道：“作为同乡，同你叙旧不可么？”
“无趣，我还有事。”君黎转身便走。
夏仁在她身后慢悠悠地开口道：“你就不怕褚清辞知道你是一只老虎？”
君黎步子一顿，有片刻惊慌，随即又镇定下来，转身哂笑道：“你说她是信我还是信你？”
她是害怕褚清辞知道她以前是一只老虎，可是现在她是人不是么？只要她不变回去，没人会知道她曾经是一只老虎，而且她相信褚清辞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外人的信口胡说。
“好得很。”夏仁目光变得阴郁起来，身形一闪，隐匿在黑夜中。
褚清辞就在院子里乘凉，问君黎去哪里了，临冬道：“听说在后花园，那戏班子的名角也在，这会应该回来了。”
褚清辞喝茶的动作微滞，她一直想知道君黎为何突然想听戏，如今似乎是说得通了。
君黎一回来便在褚清辞面前坐下，低头不说话，她在想夏仁怎会认得她，难道她下山时便被盯上了么？
褚清辞见她魂不守舍，似不经意问道：“刚刚去哪了？临春做了你爱吃的茶点，寻了半天没见人。”
君黎胡诌道：“在后花园随便转了转。”
褚清辞若有所思道：“可有别人？”
“没有。”
君黎不想让褚清辞知道此事，也觉得夏仁的出现只是偶然，如果夏仁说的是真的，那她与夏仁只算得上同乡罢了，既然都成了人，也有了各自的归属，又何必缠着过往的事不放，何况她还不认识他。
君黎说了谎，褚清辞认定那夏仁有问题。
戏班子一撤出丞相府，君黎就当没见过夏仁，她除了去学习染布之外，闲暇之余都在书房画画，画的是褚清辞。
自从上次做梦之后，身体就像是突然长大了一般，她看着褚清辞时，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干干净净的了，对褚清辞她总想窥探一二。
她想与她亲近。
君黎一边不耻于此，一边又受不住地画画，画褚清辞衣衫半褪眉梢带媚，画褚清辞对月饮酒，甚至想画褚清辞与她榻间缠绵的片段。
她想过自己应该再自矜一些，却抵不住心底冒出来的熊熊烈火，她总感觉自己变坏了，若是这些画被褚清辞发现会怎么想，若是被别人看到又会怎么看她。
君黎去屋外吹了一阵凉风才清醒过来。
她继续画褚清辞的一颦一笑。
君黎原以为与夏仁仅是一面之缘，再也不会再见，没想到之后会三番两次遇到夏仁，他好似对她起了心思。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？”
她甚至怀疑之前一路跟踪她们的人就是夏仁，听闻那戏班子时常辗转各地，去过邴城也说得通。
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。”
夏仁邀她在一茶楼说话，君黎只想一次解决，不情不愿地跟他进了茶楼。
“有事便说。”君黎认定夏仁就是一个只会威胁别人的疯子，不想在此久留，把过来招呼的小二都撤了。
“我们做一个交易。”夏仁开口道，“你嫁给我，我替你瞒着所有事，我们都是千林山下来的，知根知底，我是你最好的选择。”
君黎只觉得这几年养成的好脾气都快磨没了，她就不该与这疯子搭话的。
“凭你也配？你也不照照镜子，你就是一戏子，就算台上风光，那也不过是别人的玩物。”
君黎并非看不上戏子，就算是街头卖艺的杂耍人她也能生出几分尊敬，但对着夏仁这般无耻之徒，她不吝啬把话说得再难听一些。
玩物一词好似戳到了夏仁的痛楚，他脸上阴晴不定，想到什么，又胸有成竹道：“你可真是嘴硬得很，若是我去与褚清辞说，她身边有一只虎视眈眈的色狼，恨不得随时生吞活剥了她，你说她会作何感想？”
他竟然连这也知道，君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，但仍然镇定自若道：“我爱慕姐姐，与你何干？”
“你是爱慕她，你瞧瞧你画的那些画，你是爱慕她，还是馋她身子，你自己心里明白。”
“若是褚清辞知道她当亲妹妹的人天天馋她身子，想与她颠鸾倒凤，逆反阴阳，你说她会不会很失望。”
君黎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声音，她想杀了他，让他闭上嘴，大概恶人就是这样变成的吧。
“你怎会在戏班子里？”君黎突然心平气和道。
“你在问我么？”夏仁见君黎不再怒气冲冲，以为她要开始与自己商量，不由得得意道，“我自然是不如你运气好，不像你一下山就能遇到褚清辞。”
他说着又仿佛世界都欠他一般，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中。
他与君黎确实不熟，他一只豺狼哪里敢得罪君黎和她姑姑两只老虎，所以他一直暗中观察她们。
君黎下山他也变成人一直跟着她，他学着君黎去偷了身衣服装作乞丐，却没那么好运，主人家发现了他，打了他一顿才得以逃出来，他带着满身伤躲在君黎身后，与他一起在常春街当乞丐，可他却没那么好运，没有下一个褚清辞收养他。
“这些年我活得猪狗不如，早就后悔了，我不应该下千林山，山上好歹没人见我就踢，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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